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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,由于个人原因申请离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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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东京平常日1》内页彩图

当代打工人,哪个没在工位上默念过一千次“我要辞职!”呢。挤着早晚高峰赶去做牛马,领着低薪卷在毫无意义的事情里……但辞职是不敢提的,都要挣钱吃饭,哪有那么容易辞呢,倒不如在职场剧里做个梦,像主角一样身披光环、过关斩将、登上巅峰。

剧集开端,多半是年轻活力、满怀壮志的主角进入心仪已久的大企业面试,一番巧妙的论辩后成功入职,开启事业之路。不过,你见过一出场就离职的职业剧吗?

他,年过五十,工龄三十,未婚未育,租房独居,养了一只文鸟为伴。这样一个资深打工人,有一天主动向公司提出了离职。他就是松本大洋最新漫画里的主角,盐泽和夫。

天才漫画家 松本大洋

“松本大洋”这个名字,最近几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中文世界里,从汤浅政明改编的动画《乒乓》(松本大洋漫画原作),到讲福利院孩子的《星之子》(松本大洋根据儿时生活经历改编),再到动画电影《犬王》(松本大洋担任角色设计)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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动画版《乒乓》海报

海报《星之子》

劇場アニメーション「犬王」誕生の巻 封面

劇場アニメーション「犬王」誕生の巻 内页

这个有着“天才中的天才”之称的日本漫画家,以一种不声不响的姿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。

松本大洋自画像

松本大洋可以说是真正的超现役漫画家,自1987年出道以来,他出版了10余部漫画,几乎保持着3到5年完成一部新连载的节奏,且画功不断精进,是日本经典漫画家行列里少有的仍在持续输出、国际影响力持续走高的一位。在画完《星之子》和奇幻漫画《卢浮宫的猫》之后,松本大洋没有停笔,年过五旬的他,又又又开新坑了!如果说,那部关于童年的《星之子》是松本大洋在面对“过去”,那么这部最新连载面对的就是“现在”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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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过去诀别,重启人生

《东京平常日》是身为漫画家的松本大洋献给漫画的真挚情书,也是一部心怀热爱、重启人生的职业剧。因为讲的是漫画行业的故事,这部新作一面世就备受同行关注,甚至引发了同辈漫画家的“嫉妒”。漫画家山田玲司和きたがわ翔在他们的漫画评论节目里,一边夸着“最新作就是杰作”,一边忍不住咆哮“开什么玩笑啊松本大洋!赶紧江郎才尽吧你这家伙!”

《东京平常日》的主角盐泽和夫是一个资深的漫画编辑,30年来一直在一家大型出版社工作,曾经是当红人气漫画家的责任编辑,然而黄金时代已去,漫画行业早已不复往日荣光,纸本漫画更是销量锐减,盐泽主编的漫画杂志就在这样的时代浪潮里,被迫停刊。这一刻,盐泽才忽然意识到,原来自己跟读者早已渐行渐远。作为赎罪的方式,他主动提出离职,并且下定决心:从此远离漫画,和过去诀别。

被时代的浪拍得快碎掉的,不止盐泽一个。盐泽离职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漫画家宫崎长作约了出来。这位快被市场抛弃的老牌漫画家,尽管曾经有过爆火的作品,但如今的年轻读者已经不知道有这号人了,他也就吃着老本勉强维持连载。盐泽作为他曾经的责编,终于在离职之后说出了心里话:“你的漫画曾经是会发光的。现在那种光芒不知……到哪儿去了……好像已经变成了空壳子……”面对盐泽的持续输出,长作一时怒不可遏,但突然间,他看到了盐泽眼镜片后的泪花,于是沉默低下头压低了自己的帽檐。行业的衰落,市场的变化,最终把一个创作者消磨得没心气了。盐泽没能听见长作心里的声音在说:“我也是……在拼命挣扎的啊……”

为了彻底远离漫画,盐泽决定卖掉家里所有的漫画藏书。看到这么大阵仗的书堆,旧书店店主反复向盐泽确认,真的要卖掉吗?得到肯定的回答后,店主开始了大规模逐本清点。让我们拿着放大镜看看盐泽的藏书:高桥留美子、白土三平、鸟山明、望月峯太郎、楳图一雄、大岛弓子、谷口治郎、手冢治虫、大友克洋、诸星大二郎、藤子不二雄A、松本零士、杉浦日向子……这些藏书的含金量,爱漫画的人一定能懂。

可是,盐泽真的能离开漫画吗?

当最后一箱漫画整理好准备抱走的时候,箱子底突然开了,漫画书散落一地。望着这些支撑着他过往人生的漫画,盐泽动摇了。最终,他向旧书店店主鞠躬致歉,收回了所有藏书。店主却十分理解,毕竟“我也喜欢漫画啊”。

远离漫画虽然失败了,但离职确实为盐泽打开了新的道路。重启人生的进度条正在加载,距离开启还差一场葬礼——盐泽入行时负责的第一位漫画家立花礼子,去世了。

在葬礼上,盐泽来到礼子的画室,意外地见到了这位已故漫画家的亡灵,两人静静地回忆起多年前做漫画的经历。一个暴雨夜,在非常痛苦的状况下终于完稿的礼子将原稿交给盐泽,冷冷看着盐泽离去。而当她在楼上远远看到盐泽用外套裹好画稿,把伞打在稿子上方,自己淋在雨里的场景,原本横眉冷目的礼子流下了眼泪,并且决定今后只画自己喜欢的漫画,尽管“越来越卖不出去了”。立花礼子是真正达观的漫画家,她留给盐泽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人啊,无论是谁,好像都有死的一天呢。”

如果死亡是每个人都会面临的结局,那在死亡到来之前,至少我们还能选择度过怎样的人生。于是,这场葬礼过后,盐泽决定,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,去创办一本理想的漫画杂志!

宣布退出后又反悔,这样的剧情我们也不陌生了,比如那位两度“隐退”又复出的动画导演。盐泽也好,宫崎骏也好,相通之处很简单:无论如何还是想制作自己喜欢的作品给观众看。尽管新作评价不如从前的经典作品,但宫崎骏至少不再需要担心没人来看自己作品了,制片人铃木敏夫也不用像从前新片上映时那样,背负巨大的压力四处跑宣传,《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》甚至任性地选择了“0宣发”,首映前没有进行任何预热宣传,连预告片都没有发布。可盐泽会有这样的幸运吗?

是漫画家们的黄昏

也是文化行业的黄昏

做漫画杂志,首先得向漫画家们约稿。可盐泽的约稿之路似乎并不顺利。他千里迢迢找到漫画家岚山森,可对方早已放弃画漫画,曾经名噪一时的鬼才,如今在小区做门卫,每天打交道的是业主、车主、鸽子。听到盐泽谈理想,他不以为然,说自己对漫画绝望了,语气冷硬地让盐泽以后不要再来找他。盐泽没有多说什么,鞠躬道别,转身离开。可没走出几步,就听到身后岚山追上来的声音。这个已经头发花白的漫画家,抓住盐泽的手臂,激动地说,“你还记得我画的那些东西,我真高兴啊,眼泪都要掉出来了!!”

和岚山一样已经放弃漫画的木曾薰子,如今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家庭主妇,和主妇们聊着孩子升学、偶遇明星之类的话题,身边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曾经画过那么有生命力的漫画。当盐泽找到她约稿时,她也无法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画。但她仍然元气满满地鼓励盐泽,一定要有把本金收回来的魄力。好在,繁琐庸常的事务还没有熄灭创作者心中的火光。

盐泽和漫画家们的故事仍在继续。盐泽真的能做出理想的漫画杂志吗?在这个流量时代里岌岌可危的漫画家们,又能否突出重围,在变化莫测的市场上占领一席之地?

日本著名的搞笑艺人又吉直树多次表达对《东京平常日》的喜爱,他曾写过主角是搞笑艺人的小说《火花》,非常了解要描写自己所在行业的故事需要怎样的勇气,而身为创作者不得不去考虑商业逻辑下“能不能卖出去”“读者会夸赞还是贬低”之类的问题,更是难消化的压力。松本大洋也曾有过连载被迫取消、人气调查垫底的经历,他明白自己画的不是那种会大受欢迎的漫画,但当他渐渐可以自由创作后,就始终专注于画自己喜欢的漫画,不去考虑是否会畅销。年轻创作者会为了销量或人气搞得自己身心俱疲,松本大洋很理解,但他认为不用过于逼迫自己,要告诉自己“这只不过是一本漫画而已”。

作为一部“漫画家漫画”,《东京平常日》不像“爆漫王”或“重版出来!”这样从标题就能感受到热血澎湃的漫画,反而透出一种平淡如水的从容,也许这就是松本大洋想要表达的,这是一个关于漫画的故事没错,但更是身在东京这样的大都市里为了理想而坚持的人们的日常。他讲述的是漫画家们的黄昏,也是整个文化行业的黄昏。纸媒衰落,内容分发机制不断更迭,流行事物不断涌现又速朽……我们身处的世界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变化着,但即便如此,仍然有那么一群人,渺小、笨拙、理想主义,他们身处在钢筋水泥城市里也能嗅到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花香,他们的心在平静的日常里轰鸣。每个人至少都有一个发自内心热爱的东西,或许类似的事情也曾经发生在你我身上。

今年,《东京平常日》再度入围了手冢治虫文化奖漫画大奖。面对《我推的孩子》这样大热的流行漫画,《东京平常日》显得没什么竞争力,但获不获奖其实不重要,《东京平常日》是我们寄托于漫画的梦想,无论那个梦想结局如何,我们所追求的终究不是那个完美的成果,而是我们选择了过怎样的人生。

本期福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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